劳动课, 现在的学校恐怕没有了。而在我们那时,劳动课是所有学生必须参加的的重要课程。到广阔天地去,与贫下中农相结合,是对我们青年学生的基本要求。
除了平时的学校劳动(比如前面所说的修建运动场的劳动),假日的学雷锋活动之外,春秋两季农忙时节,到附近的农村参加一到两周的农业劳动, 更是每个学期的重头戏。
开头一个学年, 我们到离学校十几里的横山参加劳动, 每人背着背包走着去。 到了那里,分成四个人一组,吃住都在农民家。女同学住在里间, 男同学在厅堂搭铺。秋收的时候, 天气已经很冷, 早上田里地头已经有薄霜。收割晚稻是最轻松的劳动了,田里没水, 没有蚂蟥,不用赤脚,劳动时间也不会很长。与其他劳动相比,参加秋收劳动简直是度假了。
有时也会在学校附近的农村劳动,那年是收油菜,劳动也不太繁重。就是把已经开花结籽接近成熟的油菜拔起,小心地顺序放倒在垄上,等晒到油菜籽荚差不多快裂开来时,再收到养蚕的大竹匾上踩踏,油菜籽就从荚里脱落。
在春日的阳光下,一帮同学说笑着劳动。 随着油菜越拔越少, 原来躲藏在油菜地里的小动物无处藏身,四处乱窜。开头是癞蛤蟆,最后现身的是菜花蛇。
女同学见了蛇是最怕的, 男同学却不会退缩。不要说是无毒的菜花蛇, 就是有毒的蝮蛇,只要手急眼快,一把掐准蛇的七寸(离头部七寸处), 蛇就无法咬到你。胆小一点, 只要抓住蛇的尾巴,一拎起来, 蛇即使想向上抬起头来,只要稍微抖抖, 蛇的骨节就散开了,垂了下去。
抓蛇的目的是为了吃,用来补充我们当时贫乏的餐桌。一条大蛇被开膛破肚剥皮,破出来的蛇胆,据说有明目的功效。体育委员黄锡华同学的眼睛有点近视, 便要吞吃蛇胆来明目。他用一小片菜叶包裹住血淋淋的蛇胆,一口生吞了下去。
第二天,黄锡华同学的眼睛得了“偷针”(红眼病),又红又肿,同学纷纷打趣他,说他没把蛇胆清理干净,还有一段蛇的肠子也一起吞了下去了,想想都恶心。
那条蛇在住在学校附近的胡秋红同学家里烧了, 在教室里大家分吃了, 女同学开头是围着看,但死活不敢吃。看我们吃得香,有大胆的尝了一点,发现确实好吃,已经来不及了。已经风卷残云版被我们打扫干净了。
有一年台风突然来临,政府组织学生到乔司农场抢收棉花。我们连夜坐拖拉机到了农场,晚上睡在农场的仓库里, 打地铺, 睡成一排。
我和班长睡在最边上,再过去是大堆采下来的棉铃。第二天早上我先醒来,感觉身上有些痒。再一看还没有起床的班长,身旁密密麻麻地爬满了红色的棉红铃虫!人站起来后,地上就是一片红色当中一个人形。虽然棉红铃虫不咬人,但看着浑身起鸡皮疙瘩。
学雷锋做好事,是从我们那个年代开始的。如今雷锋的那些名句已经变成丽江酒吧里带色的胡侃了,而在当时,我们是带着有点狂热的感情在投入地实践的。
我们当时参加的学雷锋活动,现在的同学一定匪夷所思。整整一个学期, 我们每个星期天的拂晓之前,四个人一组来到临平的环卫处,和环卫工人一起上门倒马桶。
一位环卫工人带领我们, 拉着一辆粪车,两边各挂一个桶,桶里装满清水。一个组负责一条街,到了这条街的第一家,环卫工人熟门熟路地摸黑进门,在这家人家的床头拎起马桶,到门外将粪倒入粪车, 用桶里的清水清洗马桶。第一遍清洗后的污水倒入粪车, 第二遍清晰的水倒入第一个桶, 下次再用作第一道清洗用。清洗好的马桶再送回原处。
这样一户户人家走下来, 到天亮人们起床时,我们已经结束工作回到环卫处了。如此详尽的描写,想来看的人不会怀疑我是杜撰的了。
做这个事情时, 我们四人都会争抢那个拉粪车的位置。这个活最累,车在石板路上滚动时,车里的粪水晃荡,有时会溅出来,溅到拉车那人的后颈上。
不要以为我们真是思想好,苦活累活争着干。那是因为到房间里拎马桶的活更尴尬,有两位女同学,就住在这条街上!而且如果遇到那家人家的马桶是高脚马桶,不能用一只手拎, 要用两只手端着,两脚分开,慢慢挪出来。这是个力气活,更是技术活!所以我们宁可去拉粪车,也不愿去倒马桶。
若干年后, 我第一次住进一套只有37平方的位于一楼的新房时,最喜欢的就是那个卫生间——终于不用倒马桶了!
高三时,我们班与学校北面的一个大队结对,定点在那里学农。那个大队有两个村庄组成,就叫南北泮。我们每周都会从学校运肥料到几里路外的南北泮,秋收春种都在那里劳动分到南泮的一半同学是集体住在生产队仓库,我们分在北泮的同学则是分住在农民家。白天劳动, 晚饭以后, 我们一些同学围坐在农民门前空地上谈天说地。南泮的女同学也来了几位,不知谁提议唱歌。女同学便一个个唱了起来,我们则静静地欣赏。陈亚瑛、李式卿、宋景铃一个个都唱了自己最拿手的曲子。记得应嘉美同学唱的是南美的名歌“摇篮曲”,她捋着长长的辫子,低头轻轻地唱着,委婉动人,直唱进了我们心里去,此情此景,至今犹忆!
应嘉美同学是我们班同学中第一位因病去世的,愿她在天之灵能知道我们对她的怀念!
高中毕业后,参加完高考,我们还去良渚农场参加“双抢”。那次劳动对于我们来说至今还是一场恶梦!每天早上四点多起床,一直劳动到天黑,吃饭都要快九点了。现在完全不可想象, 我们都已经离开学校了, 还老老实实地参加如此艰苦的劳动。最后我没有坚持到底, 因病中途离开了。 这也是我们班的最后一次集体活动,下一次已经是二十年后的第一次同学会了!
高中三年参加的各种各样的劳动, 锻炼了我们的体魄,增加了我们的社会经验。对我们以后在社会上摸爬滚打的经历,打好了基础,现在想来还是非常有益的。
高中的回忆已经接近尾声了,还要写一下我们的高考,也是文革前最后的高考。除此之外,有一个题目始终没有涉及,我不说大家想想应该猜得到。这个题目有点敏感,不写则如鲠在喉;写则当事人都在,有些不妥。再三考虑, 写是一定要写的, 但只写给自己,望大家见谅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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